碳中和進程中造紙工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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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雙碳目標提出以來，相關政府部門、媒體等把90%以上的注意力都放在能源的雙碳目標上，包括2030年指南，超過90%的篇幅都是能源，只有一小段內容提到了材料，而且也沒有把材料細分。另外，還有人把造紙行業列為雙高、受限制行業。

事實上，造紙行業是森林工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自然循環、生態友好型制造業的一個重要環節。我們要進一步加強再生資源的利用和開發，將制漿造紙過程向生物質精煉全過程進行轉變，充分利用好廢棄的生物質資源。我們除了提供紙漿之外，還要為行業提供其他的新型生物質基的基礎原材料。

首先，造紙工業還要繼續研究開發節能減排的新技術。

造紙工業為什么會被列為雙高？因為我們確實還有很多不足。造紙過程是一個連續的制造過程，這一過程中，還有很多可以在節能降耗上繼續挖掘的潛力。歐洲造紙協會曾發布過一個最實用技術指南和最先進技術指南，把造紙過程的幾十個工段中，哪些地方可以改進，以及改進的潛力等問題都明確列出。

指南通過對比當前的實用技術和最先進技術之間的差別，形成了每個企業的碳匯和碳稅標準。按照最實用技術來為每個企業核定一個碳排放標準，如果企業采用先進技術而減少了碳排放，那就可以去售賣碳指標；如果企業技術比較落后，碳排放量較高，那就必須去購買，大家都是公平的，多投資、提高技術水平就可以少碳排放，就可以售賣碳稅和碳匯。

造紙行業的很多過程還是需要科技創新來減少碳排放，降低能源消耗。舉一個不太成熟的例子，前段時間走訪了幾個衛生紙廠，了解到一臺國產幅寬2800mm、車速1300m/min的衛生紙機的主機裝機容量是770kW，輔機即真空和干燥風機裝機容量是870kW。說明我們在能源效率，以及技術、工程設計等方面還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提高。

我們應該向歐盟和歐洲造紙協會學習，每個企業都要核算一下自己在什么地方碳排放是最高的，怎樣采取最小的投入實現技術進步，減少碳排放。

第二，考察一種產品的碳排放或者碳足跡不僅要查“前生”，也要看“來世”，就是全生命周期評價。

因此我們要加大宣傳力度，造紙工業實際上并不是高能耗行業。每種產品之間的碳排放是有區別的。不能只看到它的“前生”是怎么來的，生產過程中排了多少碳，還要看它的“后事”，商品用完后還要排多少碳。要對產品全生命周期的碳匯和碳源進行評價，才能評價這個商品是不是綠色。

舉個簡單的例子，有200t廢紙，為了減少碳排放，把其中的100t燃燒提供能源，另外100t用于造紙，這100t紙用的是綠色能源，沒有排放。那100t廢紙燒了，是零排放嗎？當然不是，因為我們沒有把他的“后事”的碳排放計算進去。那是為什么呢？因為我們只是注意到了，生物質資源利用不屬于新的排放，但是卻忽視了利用化石資源的有機材料生產的產品在用完之后仍然會向大氣中排放大量的溫室氣體這個事實！

紙是綠色產品，由植物而來。如果將其換成塑料制品，塑料制品加工過程也是需要排碳的，如果加工成可降解塑料，其中有30%原料是從生物質原料而來，盡管是可降解的，但仍有70%要消耗環境中的化石資源，這部分最后也要轉化成二氧化碳，1t產品轉化成2.3t的二氧化碳。

而且，塑料制品不僅是生產過程要排放二氧化碳，它的“后事”，也就是塑料制品成為廢物之后，還會有兩三噸的二氧化碳排放。反過來看，每回收1t廢紙，實際上就等于又種了2t的樹（干木材），能吸收1.8t的二氧化碳。所以，所有商品的碳排放核算應該針對全生命周期進行。

因此，造紙工業是一個非常綠色的原材料行業，纖維制品行業和糧食行業完全一樣，都是可再生可循環的行業。如果到2060年實現碳中和，不再開發和利用化石資源，未來所有有機材料，來源應該要么是淀粉，要么是纖維素，要么是生物質基，生物質基的基礎就是糧食和纖維。

制漿廠將來就不僅僅是生產纖維，而是生產有機原材料，或是基礎原材料。因此，我們應該大力宣傳全生命周期評價產品碳排放，而不是僅看生產過程。既要計算它的“前生”產生了多少二氧化碳，也要考慮“后事”，處理它時還要有二氧化碳排放。

據新加坡聯合早報報道，美國本寧頓學院和BeyondPlastics2021年10月21日發布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如果塑料工業不進行改革，不推廣降解塑料，到2030年，塑料工業排放的二氧化碳，比全球所有煤電廠所排的二氧化碳還要多。

現在，專家和有關部門都不提原材料，而是都在提能源，特別是在中國，因為我們75%的溫室氣體排放來自于能源，現在材料行業還沒有被這些專家和領導所關注。但這個問題是不能回避的，如果要采用相同標準來衡量，我們造紙行業的定位還應再提高。如果飲料等包裝材料都過渡為纖維原料，將來就會大幅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從這個角度來講，行業原材料競爭將會更加激烈。

第三，從現在起每家企業都要開始建立自己的碳足跡臺賬。做好企業自己的碳足跡臺賬是碳減排、碳中和以及碳達峰所有工作的最基礎部分。只有通過這些明細的臺賬，才能讓我們從中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從而推動整個行業健康發展。

如果相關部門要切實落實雙碳目標，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個新的行業誕生，碳匯審計行業。碳排放量、產品碳稅繳納等都是需要審計的，由第三方機構進行審計。而不能像某些人在廣告里說的所謂的“零碳”，不知道誰給出的“零碳”證明，其產品里有多少有機物，將來作為廢物扔掉之后，處理廢品所排放的碳由誰來買單？

這不是戲言。如果真正要實現2060年碳中和目標，未來碳的審核工作將是非常重要的行業，可能比現在的會計師事務所要求更加嚴格。因為要以更加科學的態度去做這件事情。

因此，每家企業都應從現在開始認真做好碳排放臺賬，更加深刻地理解如何追蹤企業的碳足跡?，F在大家對能源和運輸的碳足跡已經理解得很清楚了，下一步，纖維原料和纖維回收的碳源和碳匯如何分開，怎樣對待這一問題，我們應該推動有關部門和政策制定者更加科學地理解并做出決策。

只有這樣造紙行業才能夠煥發青春，使這個傳統行業真正為碳達峰、碳中和做出貢獻，為人類未來的綠色發展提供最基礎的原材料。使我們的生活更加美好，使我們后代的生活更加美好，也使我們造紙行業未來更加發達。

作者:曹振雷 單位:中國造紙學會